(五十五) 我躺在棺材内,沮丧到了极点。来云南之前,曾经打听过很多与勐海有关的资料。勐海有丰富的铁矿和金矿,这次我要去的西定金矿其实是才刚开发几年的。
在离西定大约四五公里有一个寨子,当地人称白粉寨。早年,这个寨子的人,家家户户以贩买白粉和种植婴粟为生。寨子在海拨八九百米高的半山腰上,这个小寨子俨然像个小城,有客栈、有酒店、有妓院。据说那里是金三角毒品在中国的一个重要中转站。全寨结成一个集团,如果哪家有人被抓,则全寨子凑钱去疏通关系。 后来政府严厉打击,才不敢那么猖獗,现在这个寨子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别墅。没有白粉生意维持的寨民,便都下山在勐海县城做起了死人生意,棺材、土葬、法事、午柞一条龙服务。我想,我肯定是闯进了白粉寨人的家里。贩卖白粉的都是亡命之徒,落在他们手里,看来我命堪矣,难怪那帮傣佬不敢追进来。唉,金矿还未到,黄泉路已近,时也,命也。 我躺在棺材里浑浑噩噩的,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我听到了外面响起了一阵铜锣和笙笛的响声,隐隐约约中还有一阵阵低泣声。 忽然,我又听到了尖嗓子的声音,他哎哎呀呀地诵唱着什么。锣声停,笙声长鸣。尖嗓音忽然提高了八度:逝者入棺,生人伏拜--------,起-------,进-------,钉棺-------。 接着,我听到一阵敲打的声音。末了,尖嗓音又唱道:先人入棺已毕,亲人抬头,起棺--------,上路-------,尘归尘,土归土,阿洛龙魂归天国,亲人扶持上路,黄泉路上你莫回头,奈河桥上你莫慌张,今带上粮食衣帛前往阴曹地府,你莫恋尘世,南海观音、西天如来、地府阎君,信仕阿洛龙魂归天国,尔等速派小鬼引路---------。 铜锣、锁呐、芦笙顿时交错响起。我听到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唱声:夫啊,你走好啊--------。 一阵鞭炮声响起,乐声越来越小,似乎正在离去。 渐渐地,屋内又变成一片死寂。我被扎粽子一样地绑着,一动也不能动,血液得不到循环,脑部感到很晕炫。慢慢地,人就像虚脱了一样,昏昏沉沉睡了过去。 当我再次醒来时,棺材盖已经打开了。屋内的光线很暗,我看见有三个人围着棺材旁,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。我扭着头,口里呜呜地叫着。 其中一个满面沧桑的男子,一把拨出了我口中的布。我叫道:放开我,你们要干什么。 那男子冷冷地看着我,问道:你是什么人,跑进这里干什么。 我挣扎地说:我是路过的,被人追杀才逼不得以爬墙进来的,你们是什么人------- 站在棺材右边的人操着鸭公嗓说:你都看到了什么。 我摇摇头说:我什么都没看到--------,放了我。 那个沧桑男子伸手在我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,喝道:找死,再不老实,你就活不过今天。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,他的说话让我很紧张。 鸭公嗓说:再给你一次机会,你看到了什么。 我的脑子快速地转了一圈,想起了井台上那只恐怖的手,我惊悚地说:有鬼,我看到有鬼在水井里往上爬------。 那三个人一听,脸色一变,尖嗓子的脸甚至有些扭曲,他对沧桑脸说:大哥,这小子什么都看见了,不能留--------。 沧桑脸抬起手,阻止他继续往下说。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男子对着沧桑男说:大哥,我们最近给条子盯得很紧,不能节外生枝,要不,按原计划把货放进去,再把这小子钉在里面,让坤爷他们来解决。 沧桑脸沉默了一下,挥挥手,说:就这么办,把他拉出来,开始装货。 于是两个男子便把我扯了起来。我的身子吃了痛,便叫道:干什么,你们是什么人-----。 沧桑脸铁青着脸,拿起那块破布,一把塞进了我的口中。我呜呜地挣扎着。 沧桑脸对着门外叫道:把东西抬进来。 几个大汉抬着一个包着铜角的木箱进来了。其中一个拿着一把铁撬,对着棺材的底部一通捣鼓,棺材的底板被他整块卸了下来,露出了一个夹层。 另外几个男子打开了木箱,里面露出了一包包白色的粉末。我大吃一惊,白粉--------。我的天啊,看里面足足有十来斤。 那些男子把白粉填进了棺材的夹层里,再填上一些泡沫,然后把夹层木板放进去,用钉子把它钉好。 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男子,阴森地笑了笑,对我向着棺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:请进去吧------。 我惊恐地摇了摇头,向后倒退着。那个男子向我逼了过来。这时,我才发现,这个男子浑身苍白,就连他的头发也是白色的,但不是那种老年花白的颜色,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。我也曾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情况,据说是一种病,我明白了,我在井台上见到的不是鬼手,而是这个家伙的手。他为什么爬下井里呢。 鬼手男已经窜到了我面前,他伸手就要把我抓过去。我大惊,一个跄踉差点跌倒在地,我挣扎着向门口逃去。 这帮人没想到我竟然能逃过鬼手男的一抓,并向门外逃窜,都大吃一惊,连忙追了过来。我刚逃到门外,由于身体不平衡,便摔倒了在地下。 那些人连忙把我按住。我仰着头挣扎着。我又看到了花厅上的钟馗像。 这时,花厅里点着两条白色的大蜡烛,烛火一闪一闪的,地下有一堆烧过的纸灰,像刚做完法事不久。那钟馗像在烛光下显得特别狰狞,我看到了钟馗像背后隐约有一条小小的电线。我操,原来是个电子神像,难怪眼睛会闪红光了,这帮毒贩真他妈的会装神弄鬼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