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百○九) 我瞄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大肚卜,他也正紧紧地盯着我,眼神里似乎裹着很多内容,但我就是看不懂。 我站起来,犹豫着要说什么。许林说道:副总厨,发现什么问题就说呗。 我欲言又止的样子,成为了全场的焦点,大家都各怀心事地盯着我。 我蹩红了脸,到底要不要按静的意思去做呢。 少晌,我一咬嘴唇,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,我不敢看静那炯炯的目光,低着头轻轻的说道:我没有什么问题要说——。 我坐了下来,那板凳像有无数支钢针,从屁股上直往心房里插。 我能感觉到静的眼光像把刀子,似是要把我生剜了。我是她认为最可靠的人,没想到最后却是如此让她大失所望,我可以想像得出,此刻她的心在痛。 我把头垂得低低的,像个驼鸟一样紧紧地盯着脚趾。 李山和黄业轻轻的松了一口气,他们相视一笑,虽然近来他们收敛了很多,而且时刻地防着我,但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完全全的把我蒙在鼓里啊,如果我要找他们晦气,那可有太多理由了。 其实我也非完全要给静难堪,我的心里很明白,就凭她手上的照片和我交给她的录音,足以让许林焦头烂额一蹶不振了,如果在这份上还要落井下石,那么我就真的天生是皇协军的料了。静赢了,她便可主宰一切,而我呢,临走了还得背着一个卑鄙无耻的罪名,虽然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不负此名,但谁也不想把无耻的一面赤裸裸的袒露在别人面前,否则我们伟大的祖国也不用设立了公检法之后,还得弄个纪委监察什么的了。 许林轻蔑地笑着说:我早就说了,说到材料的控制,还是总厨和黄经理比较在行,你看你们设的两个内控员,什么问题都没发觉,简直就是个摆设,我看啊,还是让李总厨和黄经理来担任吧。 我和莹像哑巴被人打了一记耳光,心里有苦说不出来。此时,李山和黄业的脸上带着一丝洋洋自得。 静的脸色很难看,她转头对许林说道:看样子,许副总似乎是看出了材料的验收有什么问题了? 许林一怔,悻悻地说:有什么问题?你老是喜欢搞这些东厂锦衣卫的活,难度在你心里,一点也信不过他们吗,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,难道黄总不懂这个道理吗。 静哼了一声道:不是我不相信他们,而是事实摆在眼前,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,不把酒店的存亡当作一回事。 大肚卜和那几个股东听了此话,不禁动容,都一起转头看着静。 许林不满的说道:黄总,说话就像泼出去的水,得有证据,否则就诛心了,员工离心了,那就很难再凝聚了。 静不屑的看了他一眼,说道:许副总真是有容乃大啊,是心胸宽得可以撑船了,还是另有目的啊,你不说我倒忘记了,当初你曾经说过,可以用副总经理的职位来担保某个人,不知还记得否? 许林的心里突的跳了一下,他望了一眼李山和黄业。 黄业一听静的说话,脸色顿时变得蜡黄,心里暗揣,这个时候重提这件事,难道她抓到了什么把柄?不可能啊,自己已经很谨慎了。 李山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许林,他的脑子快速地转了几圈,他朝许林轻轻的摇了摇头。 许林的眉头蹙了一下,他不知道李山这摇头是什么意思,是没问题还是不要接招?他深想了一下,既然自己曾叮嘱他一定要看紧黄业,这应该是没问题了吧。 许林望着静,他不甘心这段时间一直处于下风,像他这么一个老奸巨滑的老江湖,输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,他觉得自己的脸上挂不住。他哼了一声道:我说过,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。 许林也耍了个滑头,他既不正面承认,但在黄业听来,却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他,万一黄业真的有什么问题,他就耍赖,毕竟他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,那几个股东不在场,到时候矢口否认,静也是拿他没办法的。 静拿起茶杯,吹了吹茶沫儿,然后慢慢的喝了一口。她轻悠悠的把茶杯放下来,环扫了大家一眼,慢条斯理地说:呵,各位都没发现问题啊,好事嘛,那就说明大家都对工作很负责任嘛。 许林的鼻孔里哼了一声。 静的眼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,他盯着李山和黄业说道:但是,我发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,有人收受了供应商的利益,把酒店给他的权利当作是他谋利的工具。 李山和黄业的心一颤,不自然地低下了头。 许林说道:我说黄总,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有人损害酒店的利益,你倒是拿点证据出来啊,空口无凭的,你说什么都可以啊。 静冷冷的看了许林一眼,她指着黄业和李山道: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,让你们两个自己主动交待。 黄业和李山惊得脸色发白,他们没有想到静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把自己扒得光光净净。 李山犹豫了一下,决定来个矢口否认,他装作一脸无辜地说:黄总,我——,我冤枉啊——。 静一听,铁青着脸,从旁边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叠照片,朝着李山和黄业的头扔了过去,怒斥道:你自己看看——。 除了许林之外,还没有人见过静当众发飙,所有人都被吓呆了,连呼吸也都小心翼翼的。 李山和黄业颤抖着把照片捡了起来。 他们一看,脸色顿时变得蜡黄,都是他们在忘情号寻欢作乐的照片。他们快速地翻看了几张,照片上除了他们和坦胸露乳的女人之外,竟然没有我的影子。他们蹙着眉头对视了一眼,像是明白了什么,怨毒地盯了我一眼,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。 我一惊,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们。 许林一见这情形,心里一凉,丧气地靠在了椅背上,他明白了,静开始对他展开了清算行动,他的心里恨恨地骂这两个不争气的家伙,偷吃也不会擦嘴巴,竟然让人拍了照片,事已至此,他只有舍卒保帅了,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,大不了以后低调一点,等有机会了再说,而且现在得抢先出手,否则就被动了。 许林走上前去,他拿起照片看了一眼,皱起了眉头,恨恨的骂道:你这两个混蛋,枉我还这么相信你。他一拍桌子,指着他们说:给我滚,老子再也不想见到你——。 黄业和李山怯怯地站了起来,狼狈地往外走去。 静忽然大喝道:给我站住,事情还没有完。 黄业和李山的心一悸,他们不知道静会怎样对自己,如果起诉他们,传出去之后,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请他们了。 李山的额头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,他明白自己和黄业的处境不一样,黄业再怎么说也是静的同宗兄长,不会太过为难他的,而自己呢,连个屁也不是,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的彷徨,不管你站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,没有背景,你就连一粒尘埃也不算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