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:铜罐出现 我拉着爷爷的手,失声痛哭。爷爷是疼爱我的人,失去了他,就像身上掉了某一个器官。 我无法接受,短短两天时间,还龙精虎猛的爷爷奶奶,说走就走了。什么样的恶疾,能让他们的肌肉像水一样化掉?哭着,哭着,我突然悟起,爷爷生病和城里人发现火球的时间一致,难道爷爷、奶奶的死和那个神秘的火球有关?爷爷临死前指着墙角的箱子说什么铜罐,难道它们之间有联系? 我强忍悲痛,打开墙角的木箱。箱子是奶奶的嫁妆,沉重的樟木板上装了个黄铜锁扣,时光将它打磨得光滑顺溜,泛着哑光,此刻看来,显得神秘无比。 我掀开箱盖,发觉里面都是一些衣物。我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拿了出来,箱子最底层,有一个用黄绢布包着的东西。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出来,放在地上,慢慢将绢布打开,一个泛着哑光的青铜罐状器皿呈现在眼前。这东西看着年代有些久远,罐身有青绿色的铜锈。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,说不定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。但我此刻正悲伤着,没往这里想。我拿起铜罐仔细观察,我只想知道它和我爷爷、奶奶的死还有那神秘的火球到底有没有关系。 铜罐冰凉冰凉的,透着寒气。我将罐口捂在耳朵上,有一阵嗡嗡的杂音传来,这是瓶状器皿特有的回音,但细一听,竟然隐隐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,那声音低沉,如丝似游,像地底下传出来似的。我大吃一惊,铜罐从手上掉了下来,发出咚的一声。 父亲正拉着被子,将爷爷奶奶的脸盖上。见我去翻他们的箱子,并拿铜罐出来玩,心中不快,对我喝道:“过来。” 我拾起铜罐,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。父亲的脸上挂着泪痕,悲恸之色布满脸上,使之看起来更加吓人。父亲见我还拿着铜罐,斥骂道:“把它放回去,都什么时候了,还玩——” 我在他的怒视中,将铜罐用黄绢布包好,放回了箱子里。 父亲叫我一起把奶奶的尸体搬到爷爷的床上去。找了个小香炉摆在床头,然后点燃了三支香,插上去。 我的母亲嗷嗷哭着,翻箱倒栊地找来麻袋和黑布,给我们戴上。 父亲的堂兄弟闻讯,都赶了过来,皱着眉头唉叹,劝慰我们节哀顺变。他们找来留守在村里的同宗兄弟,分别派人去找材料搭灵堂和请法师。 法师是邻村的,很快就来了。他让人去买棺材。按风俗,像我爷爷、奶奶年纪这么大的人去世了,应该用黑色的棺材。他掀开盖在我爷爷、奶奶脸上的被子,大吃一惊,连忙把整张被子掀掉。他的眼珠像要掉下来,瞪得大大的。用手捏了捏我爷爷、奶奶的大腿,硬梆梆的,直接捏到了骨头上,一点肉感也没有了。 法师跄踉地倒退两步,跌坐在地上,脸上毫无血色。汗珠从他的纶巾帽下渗了出来。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,声音颤抖地说:“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,这两个鬼魂我没法超渡。”父亲本来就对爷爷、奶奶两天内严重消瘦心生疑虑,现在一见法师这惊恐模样,心就格噔了一下。见法师不敢接这法事,知道事情严重了。我们家世代为农,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怎么会遇上这种麻烦?而且更麻烦的是,根本就不知这麻烦够竟有多大。 方圆数十里,就数这法师道行高深了,不管是超渡、驱邪、年例祈福主持者都非他莫属。现在连他也害怕,那还能找谁? 父亲拉着要走的法师道:“师父,到底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?你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啊,求求你,不要走。” 法师被我父亲扯着衣袖,动弹不得,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,道:“不是我不想帮,实乃我的道行不够啊,你父母的魂魄是大榭王索要的祭品啊。” 我的父亲吓了一跳,大榭王?流传了千年传说中的大榭王?难道坊间的传闻是真的?怎么会找上我家? 父亲问:“那怎么办,我父母的灵魂就不得安生吗?会对我们家有什么影响吗?” 法师说:“大榭王要的灵魂,谁也不敢违抗,你父母的魂魄会被压在大榭岭下,永世被奴役,不得投胎,如果你们反抗,会带来大灾难啊。” 父亲大惊失色,哀求道:“师父,求求你,帮帮我们,除了你,你忍心看着我们一家遭难吗?” 父亲说完就要磕头。法师连忙将他扶了起来,他面露难色,最终经不住父亲的苦苦哀求,一咬牙,说道:“尽我能力吧,能不能超渡令尊令堂还得看天意。” 父亲大喜,连忙敬烟。 法师将父亲的手推开,吩咐人去追买棺材的人,叫他们不要黑色的,要买红色的,并买多十二块八卦镜和二十多枚棺材钉。 他又吩咐父亲叫人到高凉岭去找一个盲五的老头过来。 父亲不敢怠慢,连忙叫人去请盲五。法师指挥人在大院里摆了一个神坛。 法师神色凝重,偶尔进我爷爷房间内,看着他们的尸体,摇头叹气。 大家各自去忙,忽略了我。我想起铜罐内的哭声,不知这东西和爷爷、奶奶的死有什么关系。我想请法师看看这个中乾坤,连忙走进屋内,打开箱子,把它捧了出来。 我解开包着的黄绢布,法师一见铜罐,两眼发直。将我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一事告之法师。法师似是不闻,他轻抚着铜罐,如珍似宝,双眼流露着讶异与惊喜,喃喃地道:“它真的出现,有了它,事情就好办了。”
买棺材的人回来了。两口红彤彤的棺木让人看着毛骨悚然。 法师叫人把棺材盖打开,放在院子里,暴晒了一个小时,然后抬进爷爷的房间里,将他们的尸体搬进去,盖好,然后在棺材的六个面都钉上一块八卦镜。钉好后,叫人拿被子把棺材盖严了。 一切弄妥贴后,请盲五的人回来了。 盲五并不盲,年约五十,清瘦利索,手戴一串紫檀佛珠,穿着一身对襟唐装,脚踏一双黑布鞋,他的双眼眯成一线,看起来就像个盲人,所以人称盲五。 法师迎了上去,握着盲五的手道:“黄兄,此事棘手,还须你施援。”盲五问道:“什么情况?” 法师将我爷爷奶奶状况对他一说。听着听着,盲五的眉头越皱越紧,他指着法师道:“你啊,从来没有好关照,我也没有把握,姑且试试吧。” 法师拿出铜罐,朝盲五道:“黄兄,你看这个如何?”盲五一见,那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倏地睁开了。他问道:“这东西你从那里来的?” 我的父亲连忙答道:“听父亲说,是从地主老财胡三万家里挖的。” 盲五叹了一口气道:“孽缘啊。” 我见盲五对铜罐产生了兴趣,连忙对他说,罐里有女人的哭声。盲五听后,轻轻地笑了笑,道:“正常。”我惊讶地问:“正常?你可别吓我啊。” 盲五抚着铜罐绿斑道:“你可知此物来头?”父亲摇了摇头,道:“不知,我父视他如珍宝,一直收在藏在箱底下,不让我们碰。” 法师惊叹着说:“这东西我们也只是在古藉上见过,而且师门曾口口相传,据说它是当年冼太收瘟捉鬼的法器之一,传说当年大榭王出来作恶,全因身边的美姬唆耸,该美姬原是一头果子狸,机缘巧合之下,误入修仙之道,对村民大肆捕食其子孙后代心怀怨恨,幻化美女,迷惑大榭王,作恶乡邻,百姓苦不堪言,便请求冼太出山收伏他,冼太知道是果子狸作孽,便用铜罐将她收了,作法七七四十九天,把她的魂魄融进铜罐之内,永世不得超生,而大榭王失去美姬,恼羞成怒,直扑高凉岭要找与冼太决斗,冼太拨出利剑,一剑将一块数十吨的巨石劈开,而大榭王也不惧冼太,祭起巨铲,就要取冼太性命,被冼太一挡,巨铲向长坡方向飞去,落地之处,形成一个十亩之巨的大坑,这一仗一打就是三天三夜,飞砂走石,暗无天日,后来冼太祭出宝扇,一扇将方圆数十里的土地打出二十四条大山坑,震慑了大榭王,龟缩于大榭岭一山洞内,冼太又施法将他印封,永世不得出洞——” 我打断法师的话,说:“你骗人吧,这些神话传说,书上也有,我知道,传说那一剑劈开的石头,就是高凉岭冼太庙前的试剑石,大坑就是长坡旧城冼太庙门口那张大鱼塘,对不对?传说而已,你想拿来唬我们?” 法师见我不信,不屑地哼了一声。 盲五叱道:“小孩不懂,休得胡言。” 父亲朝我喝道:“你给我闭嘴,滚进去——” 我心中不服,嘟囔地进了屋内。 父亲被唬得一乍一乍的,对着盲五和法师又是敬烟又是躹躬,紧张地问:“大师,我父亲怎么会惹上大榭王?现在怎么办?” 法师将香烟叼进嘴里,父亲连忙点上火。他深深地吸一口,然后悠悠地吐了出来,双目深邃地盯着铜罐道:“还不是因为这东西,每隔几百年,山川龙脉就会有一个小小的蠕动,这时候,印封大榭王的法力就会有短暂的虚弱期,趁此漏洞,大榭王的部分精元就会钻出来寻找封存美姬的铜罐,并用月汐大法将铜罐持有者的血肉去掉,把他们的魂魄压在在大榭岭下永世为奴。” 盲五拨弄着手中的佛珠,叹道:“两天前,天呈异象,我就担心有大事发生,唉,该来的始终会来。” 我在屋内一直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。一听到与火球有关,忙跑了出来。朝盲五问道:“你也看见火球了?它真落在我村?怎么没见痕迹?” 盲五瞅了我一眼,道:“不该知道的不要知太多,无益。” 法师一把将我推开,道:“好了,别挡着,我们要开工了,能不能救出你爷爷、奶奶的灵魂还是未知数,今晚将会是一个恐怖之夜,如果怕,就出外躲躲吧。” |